2016年4月29日 星期五

宮崎駿的告別作《風起》/eaton

宮崎駿的告別作《風起》/eaton

當你面對即將失去,但又不可能改變的現實,要怎麼應對?消極或積極、退縮或躁進?這些恐怕都太為難。還有個選項,宮崎駿的告別作《風起》的應對之道:全然的覺知,全然的生存。 全然的覺知,是一種透澈的觀察、領悟與接受。通透的瞭解之後,不迴避,不妄想,知命,接受事實的必然結果。全然的生存,是一種生命力極致的投入,有目的的燃燒。不放棄、純粹、盡情、無保留的奉獻於所求所欲。

我認為,《風起》的想法與蘇東坡的老莊逍遙有不少重疊之處,都是知命樂命,但前者比後者積極多了,而這個想法,除了缺少盼望外,倒像西方的基督信仰。 片中主角飛機設計師二郎,覺知戰前日本是實力不足的侵略者,必敗無疑;他的才華只能設計戰機,且必然毀於戰火。所有覺知非他所願,但他靜靜接受,然後全然生存。他反覆嘗試,絞盡腦汁在每個飛機零件與線條上。每每受挫,但藉著想像的精神導師,提醒自己的夢想,一次又一次燃燒自己,終至完成最後工序之後,疲憊至極,昏睡在病重的妻子身旁。

片中的女主角,二郎之妻菜穗子,覺知自己療癒無望,在高山療養院中反覆思量,認清自己必不久於人世的事實,也透澈自己最後的抉擇。有限的時間中,她獨自下山,和二郎當晚成婚。兩人用最純粹的愛度過每一天,全然的生存。 一如所料,二郎設計完成的戰機飛上戰場,消失在敵人砲火中的天空;妻子陪著他完成飛機設計之後,撐著最後一口氣,在離開人世前,離開丈夫,獨自等待最後的結束。

這是「失」的美學詮釋:一切是悲傷的,但悲傷中卻有認命之後的全然付出,最終因為清楚地、淋漓盡致地呈現自己,看似全失,最終卻又全得。 這種生命的態度,不沉迷於悲傷,不跌宕於主客觀的情境衝突,也不寄情於不確定的未來,而是接受事實,並盡心盡意地活在當下,這或許是一種比逃避自棄更好的抉擇。

然而,我認為,主角雖然勇敢活著,但畢竟是孤獨的,是苦的;對當事人而言,全然的生存也只存活到最後一刻。這種人生跟林肯在蓋茲堡的短講帶來的安慰與盼望相比,是否仍然充滿無奈與遺憾呢? (參:辛翠玲:「風起」──從全失到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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