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4日 星期日

大學如何墮落?@EATON

大學如何墮落?@EATON

這篇文章其實是在評論港大任命陳文敏事件案。作者提到,失去兩大支柱,大學就會墮落。

第一個支柱是老師的氣質、人品與風度都叫人佩服。這一點不特別,2300年前哲學家亞里斯多德就提出「說服三部曲:邏輯、信譽、情感」,信譽是指信用,包含名聲、專業度、可信度以及權威等。

第二個支柱是「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開放學術環境。學校放棄「清高」,而容讓社會上的遊戲規則入侵,這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而是放棄學校(港大)在社會的價值。

我有幾點感想:
1. 港大校長若能像胡適,是不是就沒有陳文敏事件?1958年胡適就職中央研究院長,當時蔣介石親臨致辭美譽胡適之後,強調中研院「應擔負起復興民族文化,發揚我國固有文化與道德之責任。」隨後胡適講話時,直接反駁「中研院的工作是在學術上,而不是推廣什麼中國文化。」蔣介石在日記說,這是他一生中所受的兩次最大「侮辱」之一,為此他「終日抑郁,服藥後方可安眠。」不過胡適沒有幾個,認真換掉,就沒了,這點對中國可能沒用。
2. 本文作者是胡清心,只是個從中國上海到香港中大讀書的學生,能把缺乏「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的後果寫得如此深入,中國確實高手雲集。
3. 港大學生會在校園各個角落,拿著麥克風大聲疾呼,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無論是學生還是自由行遊客,皆匆匆而過,連個駐足停留的都沒有。
4. 文中提到中國的大學教授誇張行徑只是個案,還是具普遍性?
5. 台灣每年總有些狀況跟前開第3點相近,那些人是否仍安在學術界?

https://www.facebook.com/huqingxin/posts/10154230399873294

大學如何墮落?

內地大學醜聞本不是什麼新聞,「叫獸」「磚家」早習以為常。但鑒於上個月在網絡熱傳的幾件醜聞將坐慣高校冷板凳,一直站牆角的歷史系推上風口浪尖,實在不由得讓我出於某種奇怪的自豪感而尤其關注。

一件是復旦大學副教授徐沖的妻子以公開信控訴丈夫婚內出軌,離婚不成虐待妻兒,其後徐沖以歷史學者的嚴謹細緻,寫就三萬字長文對妻子的控訴逐條予以反駁,并進而控訴妻子的種種不是導致婚姻破裂還不罷休,如此跌宕起伏的劇情,簡直比現在CCTVB的劇集更精彩,惹得網友追劇追到欲罷不能;

第二件是人民大學歷史系孫家洲教授發佈公開信,聲稱其招收不足一月的新生郝家赫常常在微信朋友圈口出狂言侮辱其他歷史系前輩教授,多次勸誡無用,只好斷絕師生關係。如此復古的劇情,竟然在武俠電視劇之外可見,對於諸看客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戲碼。與學生脫離導師關係只不過是行政上的手續問題,但如此高調公開,無疑是斷了該學生以後在學術圈里的生路,下手如此之狠毒,恐怕和清理師門無關,只不過是該教授忙不迭要在諸圈內人前撇清關係,以免被他沾了一身晦氣,影響以後在圈子裡混。

當然,看客們多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評頭論足兩句就忘。總而言之,香港的學者再差也不會有此等跳樑小丑,強國人就是這等醜態不足為奇云云。

但我的重點是,於社會上大多人而言,在國內,學者和高校存在的意義,除了混四年發個通往想像中的榮華富貴的通行證,就只是用來娛樂大眾的。學術研究?那算個什麼東西,不過給群loser找口飯吃,自命清高。大學,不過是烏煙瘴氣的小社會,一群在社會上搏殺不力的失敗者,在小圈子里折騰,口袋空空卻以為是笑傲江湖,在外人看來就是個笑話。

為何在香港或者在國外,高校、學者和學術研究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此等慘狀,多少還有幾分神聖感,值得敬重的地方。各位不會真天真地以為是因為我港人民從來尊師重道一心相學,或者我港教師個個都是孔聖再世吧?

比較兩地高校學術氛圍,或許對於前仆後繼來港從事研究的內地學者來說,香港的大學吸引力最多的不外乎于兩點:
1)香港高校學者不僅學術水準普遍較高一籌,更重要的是有為人師表的氣質,普遍人品與風度都叫人佩服。不像國內學者,不少即便學術水平甚高,有些接觸下來真讓人心生「衣冠禽獸」之感,又或者總有種種促狹的毛病一時在圈內「傳為美談」,不少為人做派,勢利,低素質和江湖之輩根本毫無分別,真能有學者之風貌而令人心生敬佩的簡直鳳毛麟角。
2)開放的學術環境,學術資源的豐富與開放,即便行政時有拖沓官僚,但至少不用把精力耗費在向如地頭蛇一樣的行政人員行乞,不會動不動就查到不對外開放的禁區,不會論文寫著寫著就成了敏感詞,上課也不用擔心說著說著一時興起就莫名其妙去喝茶了。

後者與學術自由緊密相關,前者表面上只是人事問題,但以何種標準招聘,有沒有政治考量,會不會玩貓膩,說到底,也和「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關。
學術自由於學者的意義,或許只是單純能做自己想做的研究,而對於社會的意義或價值,或許正在於即便是整個社會不過是狗咬狗,利益集團的鬥爭與分贓,人人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少在大學里還有「一方淨土」,不是為政治權貴服務,不是為金錢利益背書,而能發出客觀公允的聲音,忠於對真理的不懈追求。故而,大學對社會的價值,不過就在於這份與世事格格不入的「清高」。

綜上所述,今日學者所能享受到的無論是良好學術環境與條件,還是受人尊重的社會地位的基石,恰恰就是這聽來虛無縹緲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而如今,我們卻親眼見證港大把這塊基石毀掉了!

昨日在港大,見到港大學生會在校園各個角落,拿著麥克風大聲疾呼,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來往行人,無論是學生還是自由行遊客,皆匆匆而過,連個駐足停留的都沒有,很快連那兩個孤單揸嘜的,都感到無趣而乏力了。

可歎!也許港大的學生覺得這一切不過小題大做,還不如下一次的quiz,下一份presentation,下一個exam,下一堂課更重要。卻不知道:

陳文敏事件,或許是香港要完的一小步,卻絕對是港大要完的一大步!
一間沒有了「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學校,當學校放棄了所謂「清高」,而容讓社會上的遊戲規則入侵,這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而是放棄了港大在香港社會的價值。奉勸其趕緊改名叫「薄扶林高等職業培訓學校」更為恰當合適。

當然,我知道有些人覺得,做學問最重要是「獨善其身」,只要我研究的課題不踩雷區,何必理這些呢?做學者就是要這麼「清高」,安心在象牙塔里做好研究就可以了。

當然,你可以繼續安心做研究,努力備課,忽然有一天,因為在課堂上的一句戲言,系主任找你談話,原來有學生向教務處舉報你了;

你氣憤了一兩個小時,決定以後開課前和學生達成君子協議,不告密就講課本之外的內容,頂多以後不准學生上課錄音,也不准外系學生旁聽,又平靜下來,繼續安心研究;然後,忽然有一天,你去查研究資料,卻突然發現以往顯示開放的一批檔案,突然需要特別申請才可以查閱了;

你氣憤了一兩天,還是辛苦一下找系裡面搞了申請,繼續安心研究;
然後,你寫的某一篇文投遞本地期刊,卻被退了回來,有些敏感詞和觀點需要修飾一下;

你氣憤了一兩週,百般不情願地完成了刪改,決定以後找個不會觸雷的課題,金子還是會發光,安心研究;

然後,系裡面改選,不知哪兒空降來了個新的系主任,因在友校領導有方特別調任過來,帶著大筆大筆的研究經費和項目,這個做起了明清小說與強國夢,那個做起了量子力學與三個代表……至於你這種故紙堆做文章的研究,反而舉步更艱難了;

你氣憤了一個兩個月,想通了,嚼得菜根,做得大事,不就是艱苦一點,才能見真章,繼續安心研究;

然後,突然下學期,上一年剛剛聘請的一位海歸學者頂了你的位置,突然破格升為副教授,他學術成果有限,因為他長袖善舞,和領導喝酒交際特別有一手,故深受器重;

你看著這個油頭滑腦的傢伙在眼跟前嘚瑟,氣憤了一兩個學期,終於想開了,求學不是求分數,做研究不是求教職,不就等多一年,眼看著研究即將有突破,只要安心研究出成果,早晚領導會賞識到你的學術能力的;

然後,突然有一天,那位海龜副教授在某不入流學術期刊發表了一篇學術論文,公佈一項巨大研究成果,你一看文章,昏厥過去了!這篇論文的研究題目正是你苦心研究了兩三年的項目,某次系裡面茶會,閒聊之間你談了些思路和突破,他竊取了你整個研究思路,在你的文章還在審核期間,他隨便投了個小期刊,搶先發表佔了頭名,而你多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你再也忍不住了,上網發文章,找記者,找領導,誓要還自己個公道,系主任拍拍你的肩膀說,「小X,不要那麼極端較真,這個事情已經引起了我們的重視,今年給你把副教授評上,你的能力我一直都看在眼裡,不要浪費了自己的才華,好好安心做研究吧!」

從此之後,你除了安心研究,確實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你在副教授的位置上,苦苦耕耘將近退休,以往人們說起你是XX大學X系教授總是頗有敬仰,深感不易,如今一聽說你來自X系,都掩不住地偷笑:「聽說貴系最近跟某個民間科學企業家簽訂了協議,開了門中國文化中宇宙大道光子能量團與X總思想如何共建中國夢,呵呵呵呵」、「聽說貴系幾位青年教授這兩年紛紛都跟老婆離婚,娶了自己的女學生,可真有此事?」

在你退休那日,《混球日報》發表社論:「國內高校排名香港XX大學跌出前十,老牌殖民高校日薄西山」,底下一片嘲諷,呵呵XX大學不過如此,香港連引以為傲的教育都開始走下坡路,要不是背靠大陸,有我們大陸輸送教授,優秀學生,早就降格成專科學校了吧?

那時,你已經再也不會氣憤了。

這不是我聳人聽聞,也不是滑坡效應,大學為何會墮落?當她放棄了獨立自主的精神,當她喪失了那份「清高」的公信力,就是必然墮落的開始。

當然也有大批的學生根本不在乎什麼大學精神,獨立自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在這裡四年,撈到個金字招牌,助他們走上離地中產的光輝道路,將來母校墮落成怎樣,反正本來也就是筆錢利交易,根本無所謂。自己好像精明會算計,趁著大船沉沒前撈上最後一筆。但是大船沉沒了就沒有著數可再撈了,但他們的未來還很長。

而早晚有一天,將再無著數可賺,而這世界終於要討要他們當付出的代價的時候。他們忽然希望有一個聲音,能不受任何權貴利益的操縱,能公允地說兩句話,被大家聆聽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再也沒有這樣的聲音了。

或者就算有這樣的聲音出來了,卻立馬被嘲笑聲淹沒,「大家快看,叫獸又出來搏出位了!」

我只能說,you deserve t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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