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號是我打的,因為說的到,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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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教育使人性完美?
在大家的認識中,教育是關於孩子的「可能」的事業。好教育,就是創生出更多的發展機遇和可能;壞教育,就是掐滅孩子原本的種種「可能」。德國哲學家康德儘管對教育的專門論述並沒有杜威多,但他對教育的認識,卻對後人影響深遠。
教育唯一能做的是使人性走向完美
《康德論教育》在談及教育的功能時有這樣的表述:「教育最大的秘密便是使人性完美,這是唯一能做的。」康德強調「改善人性完全在於良好的教育」,換個說法就是能使人性慢慢變得完美的教育才是良好的教育。
當一個人「經過教育繼續改善人性,提高人的品格,使人性具有價值」,是非常可喜的。遺憾的是我們現實的教育除了做練習,還是做練習,即便是打着各種各樣素質教育旗幟的「教研」與「教改」,其指向幾乎都是考試效率與升學指標,很少有着眼於人品與人性的。
面對教育效率崇拜的現實,我們這些教育人更應當去尋找實現改善人品與人性的教育路徑與方式。讓人走向美好的教育,要的絕不只是血淋淋的拼搏與戰鬥,還要有閑適與享受:享受生活、享受藝術、享受文化……即所謂「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身為教師,我們如果連使人走向美好的幻想和美夢都放棄了,剩下的要麼就是同流合污,甘心淪為幫凶;要麼就是在悲觀與恐懼之中苟延殘喘。
我們既然選擇了教師這一職業,就當面對現實,不畏艱難,在有限的空間,做出力所能及的改善,至少可以在課堂上從本心出發,以飽滿的激情,在自己的教育哲學思考中,努力改善課堂生活質量。
在康德看來,習慣的養成是一個漫長的、漸進的過程。這漸進可能是幾代人的,因為人的天賦不可能自行發展,要發展人的天賦就需要教育。好的教育一定是基於具體的個人和場景隨機而行的,好教師自然能根據具體的情境自由選擇和運用教學計劃與方法,相機而教。教育要讓人走向完美,對具體的個體而言,只能有一個大致的目標,讓人們各自去努力,而不是要求所有的人用同一種方式去達成同一個目標。
教育不是工業化生產,不是製造標準件,用大工業時代的理念來做教育顯然不可能提升人品、改善人性的。如果我們看不清這一點,自然會被時下紛亂的教育「改革」所迷惑。
康德倡導使人性完美的教育,借用尼采在《論我們的學校未來》中言:「現代學校教育的目的將必須是:讓每個人獲得進步,讓所有的個體都能得到發展。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增加知識,並從知識中知曉,他們可以獲得最大可能的幸福和收益。每個人都將必須有能力去準確地評價他自身,將會必須知道他能從生活中得到多少。」簡單來說就是教育要讓每一個人都獲得進步。
一個人要先盡責任而後才能慷慨
康德的教育哲學十分重視道德理性的培養。他曾問,一個人有一筆今天要還的貸款,但他看到另一個人急需要錢,基於憐憫之心,他把這筆錢給了那個人。這是對的還是錯的?康德的回答是,這是錯的。如果按照我們的文化傳統來衡量的話,恐怕答案恰恰相反,因為我們的文化基因中,更多強調的是「人飢己飢,人溺己溺」「捨己救人」。而在康德看來,憐憫救人雖然是一種慈善精神,但還債是義務,我們總不能棄義務而行慈善。
但德行是需要訓練的。在《康德論教育》中,我們可以看到「訓練」與「服從」的概念頻繁出現。康德認為,「訓練是為了將兒童的動物性變成人性」,訓練的實質是為了約束兒童無法無天的行為,也就是人獸性的一面。在康德的理念中,人的理性不是與生俱來的,要通過成人的教化慢慢發展。康德所強調的動作訓練是為了「防止人從人文墮落到野獸衝動的深淵」,教育將使人「置於人類的法律之下」,因為人本來就有強烈的自由意識,但失控的自由會使人「不顧一切的唯自由是求」而任意妄為,「未經訓練的人會很容易變幻無常」,一個人如果自幼一意孤行,毫無顧忌,長大後自然會無法無天。訓練的目的就是要讓兒童明白,一個人不可以隨心所欲,而是要受到一定的約束,一個人自小就當懂規矩,按規律行事,同時還應當明確自己應有的義務。
康德認為人的幼兒期與動物相比顯得相當長,人與動物相比其生活相當之複雜,但是人出生後是不知道獨立生活的,因此沒有保育、訓練、教養以及培植,人就無法生長,所以「人只能靠教育才能成為人」,保育是為防止出現傷害,因為幼兒不懂得怎樣生活,因此會因為他們的妄行傷害了自己;訓練是為了使人成人,因為人與動物的區別在於需要理性。
康德主張兒童的品格訓練必須堅持這樣三個原則:服從、誠實與合群。在他看來幼小的兒童首先要教導的就是聽話。也許我們會問,這會不會壓抑個性、限制自由呢?康德這樣回答:「要形成兒童的品格,最重要的是提醒他們每一件事都有一定的安排、一定的規則;而且必須堅持這些條理和規則。」比如兒童的吃飯和睡眠問題,就應當有一定規範,在當下這個獨生子女相當普遍的社會現實下尤其值得我們注意,該吃飯的時候就要吃飯,該睡覺的時候就得睡覺,決不能放縱。
但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對這些看似不重要的事,更多的則是遷就與放縱。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我們的學校裏的孩子之間的欺凌現象會頻繁出現的一個原因。康德十分清醒地認識到要讓孩子從小就了解:要讓遵守規則的人信賴一個不守規則的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在他們眼裏不規則的人是不可信賴的,會讓社會拋棄的。
先盡責任而後才能慷慨的主張,在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中均有所論述。《純粹理性批判》研究人類如何認識外部世界的問題,《實踐理性批判》回答的是倫理學的問題,即我們應該怎樣做。康德認為,人在道德上是自主的,人的行為雖然受客觀因果的限制,但是人之所以成為人,在於人有道德上的自由能力,能超越因果,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我們必須先盡責任而後才能慷慨。什麼叫「盡責任」?為了回答這一問題,康德提出了著名的「(絕對)範疇律令」:「要這樣做,永遠使得你的意志的準則能夠同時成為普遍制定法律的原則。」
康德還批評了現實社會中人們對守規矩的人的偏見,他認為,對那些有規律的人的「刻板」「迂腐」的批評是不合理的。他認為「每件事都按時做,每個行動有固定的時刻」,雖然看似「迂腐」,但從一個人的長遠來看「卻有助於品格的形成」。
康德認為「人天性愛好自由,就必須摒除野性」,康德主張訓練的目的是使人向善,進而走向美好,他認為,「向善必須為每一個人所承認,同時也是每個人的目的。」事實正是這樣:一個幼年被忽略了訓練的人,長大了必然粗魯與無理。改善人性在於良好的教育,「教育最大的秘密就是使人性完美」、「提高人的品格」、「使人性具有價值」,進而使人看到美好的前途與希望。
教育是人生「最困難、最大的問題」
在康德看來,「有兩種人類的發明是困難的——就是政府藝術和教育藝術」,我的理解是政府與教育的藝術臻致完善是困難的,任何寄希望一夜之間就可能實現的變革,或者通過一種方式的運用就可實現的改變和達成是荒唐與可笑的。
康德之所以認為教育是人生「最困難、最大的問題」,其實是要提醒成人明白這樣的道理:不可以只將教育視為幻想和美夢,也不應該畏懼教育的複雜性,而應從人的發展出發,立足當下,面向未來做出我們可能的努力。教育是一種異常複雜的工作,許多時候我們已經相當盡力了,卻往往效果甚微,甚至還會遭遇冷嘲熱諷,以至打擊壓抑。同樣的觀點也影響了他以後的教育大家,如弗雷勒有《十封信:寫給膽敢教書的人》,費爾南多也有教育是一種「勇者之為」的論述。
教育之難,難在對教育性質與價值的理解上,它會影響教育的路徑與方法的選擇。康德認為:幫助幼兒成為獨立生活的人的活動,就是教育。這樣的活動必須讓兒童自己去了解和領悟自己作為一個人所應盡的義務、責任和行為,這樣才能使他們在教育過程中慢慢成為一個人。
教育之難,還難在知易行難上。作為教育者,我們在教育過程中必須心存人的觀念、人的尊嚴來教導兒童。所謂人的立場,首先要求我們自己成為一個獨立生活的人,所謂得人成人。所以康德認為「教的人要受過教育」、「沒有受訓練和教導的,就不適合教學生」。對這樣的道理我們沒有幾個不明白,但在實際教育中,我們常常會將「人」弄丟的。
在今天,康德關於教育是人生「最困難、最大的問題」的論斷提醒我們,作為教師必須警惕打着教育旗號的反教育行為,學校出台的校規校紀不可以違反法律,也不能傷害人格,但事實上這類校紀校規屢見不鮮;還有作為教育者,面對當下行政推動的種種「教學模式」可能導致的負面效應當有敏銳的反思與批判。
康德有句名言:「有兩樣東西,我們愈是持久和深沉地思考着,就愈有新奇和強烈的讚嘆與敬畏充溢我們的心靈:這就是我們頭頂的星空和我們內心的道德律。」康德的哲學,實質上是一種批判哲學。一個明智的教師,會時刻反思當下教育實踐的具體現象和問題,探尋這些現象與問題所產生的根源所在,進而思考解決這些實踐和問題的路徑與方法。
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說:「雖說我們的一切知識都開始於經驗,但是並不能因此就說——知識都來自經驗……因為很有可能,即使我們的經驗知識,也是由我們從印像中接受來的東西和我們自己的認識能力從自身(不過由感性印像而誘發)所提供出來的東西二者複合構成的。」他認為知識必須符合對像,認識主體要圍繞認識對像轉。由此生發開去,教育者要走出教育的困境,是不是應該思考和探索教育如何從教育對像出發,圍繞教育對像轉的教育路徑與方法,從而慢慢改善當下的教育困局與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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