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

為什麼大學有通識教育?/張文亮

想當領袖嗎?讀這篇通識教育的通識文章。

芝加哥大學第一任校長哈潑(William Rainey Harper, 1856-1906):大學科系職業化是將知識零碎化,失去大學培養領袖人才所需的宏觀與遠見,結果學生「愈學愈多,知道卻愈來愈少。」(learning more and more, about less and less)。

當時芝加哥大學標榜是領袖的培育,哈潑提出整合所學,方能產生新領域的洞見與創新;整合事實與價值,才能產生管理、文化與工程領域等的領袖;整合道德、倫理與信仰,才能引發學生有向上的自覺(self-consciously to promote student)。

問題是,能教通識者幾希,這需要有一定年紀,具備豐富人生經驗及通才知識的老師才能擔當。(7/2/2016 ea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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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大學有通識教育?/張文亮

如果一個科系,都是知識浩瀚大海中的一個海島,但願在海島間有通航的船隻。
如果每一種學門,都是聳立在峽谷間的一根大柱,但願柱子之上有橋樑的橫跨。
如果每一個課程,都有自己的主旋律,但願還可以譜成一首交響曲。
如果在每一個專業,都有自己獨特的招數,但願這些招數之間還有靈活的變化。
如果每一份學習,彷彿是給與一朵花美麗的裝扮,但願有一個地方,能夠呈現花園的繽紛。

有這種花園嗎?這是通識課程的夢想。

1862年美國國會通過「贈地大學」(land grant university)法案,是近代高等教育發展的里程。根據這個法案,美國各州才有州立大學的設立,進而影響普世公立大學的成立。贈地大學的主要推動者是教育家唐納(Jonathan Baldwin Turner, 1805-1899),他也是著名伊利諾大學(University of Illonois)的創辦者。

一個夢想,點燃火花

唐納1833年自耶魯大學畢業,畢業後自願到伊利諾的原住民保留區教書,後來也在保留區附近的學校授課。學生中有一位名叫林肯(Abraham Lincolon,1809-1865),林肯一生祇受十八個月的正式教育,唐納剛好教到他,林肯後來稱唐納是:「語言學教育唯一的老師」。唐納後來離開教職成為廢奴運動的領袖,與熱心的社會改革家。為了奴隸解放,挑戰到美國聯邦制權力的基礎,爆發了南北戰爭(1861-1865)。當時大學都是私立,數目也少,學費很貴,以致全國文盲者佔95%,受大學教育低者於1%。唐納認為推動國家進步的首要之務,不止是解放奴隸,而需要讓大學教育普及化,因此他呼籲州立大學的設立,林肯也大力支持他。

南北戰爭剛結束,各州根據法案紛紛設立州立大學,大學廣設工程、農業的相關科系,大批的學生擁進大學,許多學生來自農村。1865年,唐納給教育部「常設委員組織」(The Committee on Permanent organization)的一封信上寫道:「但願來自農場的學子,在大學不祇學到種植的方法,也能夠瞭解作物、辨認土壤、明白氣候、大氣的變化,知道耕作的地方是在地球的什麼經緯度上,他們在耕種時,白天可以知道田邊的樹木花草,夜間他抬頭,可以知道天上星辰的運轉,這是大學教育的目的。」那個科系可以教這麼廣闊的知識?他建議讓學生在不同科系,有跨系選修課程的自由,這是選修課與通識課程的萌芽。唐納雖然催生了州立大學,但是他始終認為科系存在的價值是屬於學生,學生存在的價值不是屬於科系,因此學生學習的目的不該受到科系藩籬的限制。
領袖的培育

但是1870年南北戰爭之後,工、商業也發展迅速,市場的影響廣大,大學科系教育的理想,幾乎擋不住外界的壓力,成為職業類別的代名詞,或是職場代工的培訓處。末了,唐納的理想祇剩「選修課」,給學生一點選修的自由。1870年洛克菲勒基金會支持成立「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第一任校長哈潑(William Rainey Harper, 1856-1906)接下唐納改革的一棒,他提出科系職業化是將知識零碎化,失去大學培養領袖人才所需的宏觀與遠見,結果學生「愈學愈多,知道卻愈來愈少。」(learning more and more, about less and less)。

當時的芝加哥大學標榜是領袖的培育,哈潑提出整合所學,方能產生新領域的洞見與創新;整合事實與價值,才能產生管理、文化與工程領域等的領袖;整合道德、倫理與信仰,才能引發學生有向上的自覺(self-consciously to promote student)。可惜他早逝,他提出「整合才有廣泛的影響力」很快的被遺忘,後來祇留下大學的「服務課程」,成為改革的遺跡。

站在文化與社會的基礎上

1919年,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的英文系學系厄斯金(John Erskine, 1879-1951)教授認為文學是每一個科系需要具備的人文素養,他提出「百本經典閱讀」,要求學生用兩年讀完其中的二十本,並提出要有通識教育,開出通識教育的第一門核心課程(core cunicuium)-「當代文明」(contemporary civilization)。他認為了解文化可以幫助每個學生在自己的科系,產生更深學習的使命與意義,後來又開出「自我、人與社會」(self, person and society)的課,期待以社會學寬廣的角度,幫助學生綜合各學科的能力。在他的推動下,哥倫比亞大學的通識課程增至二十一門。當時的口號:「當教育的核心能夠為連結不同的領域,才能帶給學生正確判斷的基礎。」

不過,近代通識教育最有影響力的推動者是哈金斯(Robot Maynard Hutchins, 1899-1987)。他曾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經歷人類以新進武器在戰場廝殺,與1929-1933年全球經濟大蕭條(great depression),他看到許多公司關門,許多擁有管理,技術專長的人,一失業就一蹶不振,除了自己的專業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使他在1945年成為芝加哥大學校長之時,提出教育是讓學生學到最重要,有關人生的法則,而非祇限短暫實用的技術,與一時熱門的學科。

通識教育的格局

他重拾哈潑校長所提的通識課程,並且以時代的「學術管家」(academic housekeeper)自居,提出通識教育的方法,要以超過科系的大格局來教導,包括強調科學的人性面,探討科學發展背後的文化、社會等因素。他認為通識教育是為大學認真的學生而開授,因為更大格局問題的思索,走出自己科系的學習將是一種撕扯般的痛苦學習歷程,如果沒有認真學習,將無法體會其精髓,不過對學習者末了卻是值得。

通識課程在1980年代之後,才漸被普世的大學所接受,關鍵不祇在眾人逐漸了解通識教育的底價值與意義,而是在時代演變,使市場企業家與財主像是中古世紀,自蠻荒之域鑽出來的海盜,成群抱著枕木來撞擊大學之門,他們呼叫著:「給我人,迅速給我人。」大學拼命的遵照要求給了人,但是二、三十年後這些人在40-50歲大都被淘汰,失去了工作。

以通則應萬變

除此之外,不少自居大佬或是當權者,像是一群莽漢直接進入大學,中斷教育,用許多評鑑表格、標準、評估,讓人花費力氣在芝麻評估上,結果是過濾蠓蟲,吞下駱駝。許多自許自由開放自居的人士,也以新潮的思想,極端的論點在大學尋找寄生的地方、發展的溫床。報章、媒體常對大學負面的報導,給大學生負面的標籤為樂。

時代的改變太迅速,高等教育不斷承受教導要符合時代發展的壓力,但是需求瞬間萬變,社會上沒有人知道時代將向哪個方向發展,怎能要求大學要符合時代發展。大學的教師、科系、必修課、實習課、選修課也很少改變,以致通識課程的統整與彈性,成為面對時代驟變,裝備學生的最後一道防線,期待學生在通識課程學到基本的通則,日後能以通則應萬變。

當一個老師帶著少數的助教進入通識教室,他們不只面對學生的求知,與時代的壓力,還要像西班牙的夢幻騎士唐吉柯德與他的老馬、夥伴,面對一大群的海盜、莽漢。沒關係,讓我們再一次去朝向巨大的怪物,衝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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