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10日 星期二

鄭捷已被執行死刑了。如何幫助鄭捷們呢?

鄭捷已被執行死刑了。如何幫助鄭捷們呢?

心理醫師王浩威:當發現孩子「進不去」這個社會,第一步先放下緊張
台大教授李茂生:每人都有反社會傾向,關鍵在如何導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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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防下一個鄭捷 父母應該這麼做

心理醫師王浩威:當發現孩子「進不去」這個社會,第一步先放下緊張

現在很多小孩子都覺得自己「進不去」社會,我們社會的排他性越來越強,很多人被排除在外面。「進不去」的人們,也許是被排擠;但有些時候,社會沒有排擠他,是他自己感覺自己進不去。無論如何「進不去」的人,有一天會找到一個方式,讓社會看見他、聽見他。

事發之後,大家把焦點放在鄭捷平日愛打電動玩具,認為是電玩害他犯錯。事實上,這些「進不去」的人,自然會找一個地方待著,電玩只是他躲進去的地方,不是電玩讓他變成這樣。

三十年前,台灣還沒有電玩的時候,這些人會躲在其他地方;三十年後出現了新的事物,這些人會躲到另外那個地方去。所以,重點是這些「進不去社會」的人,我們該怎麼對待他,而不是把焦點放在電玩上。

現在,很多父母都很焦慮,頻問「父母該怎麼做?」「是不是該帶小孩去看醫生?」事實上,父母越想問這些問題、越想知道自己該採取什麼措施,都會讓他們更傾向把小孩緊緊抓住,進而採取更多禁止措施。

如此一來,社會上每個家庭都越來越傾向自我保護,排他性也隨之增強;在捷運列車、月台上安排警察駐守,也會發生類似的效果,社會越傾向保護、管束,只會讓孩子更「進不去」這個社會。

父母該怎麼辦?最好的方法就是:要學著放手,讓孩子自己去闖,你越是保護他,他越無法進入社會。從初步看到的資訊,鄭捷是一個家境非常好的小孩,也許就是家境太好了,這我們不確定,但無論如何,父母一定要放下自己的緊張與焦慮,小孩才能找到自己的方式與社會互動,也才能成為「進得去」社會的人。

舉例來說,現在父母提到社會,好像覺得那像個危險的叢林一樣,不願意讓小孩踏進去。但這個「叢林」真的危險嗎?原住民部落不就讓小孩進叢林去學習、歷練嗎?這叢林是很溫和的,你放手讓他去闖,他才能學會如何在叢林裡生存,也才不會成為一個「進不去」社會的人。

二○○八年,日本東京秋葉原也發生隨意殺人事件(編按:犯人是二十五歲的派遣工加藤智大,駕駛卡車進入秋葉原後,開始揮刀砍殺路人,造成七死十傷)。事發之後,日本開始探究無差別殺人者的心理狀態,認為社會發展的狀態讓人變得「透明」,許多人覺得自己不被看見,最後用這種方式爆發出來。

所謂「透明」,就是人們感覺到:社會的眼睛只看得見我的地位、名聲或成就,你看不見我這個人,換句話說,他覺得社會上只有那些有權力的人才會被看見,而自己是不被看見的。

這次事件之後,可以感受到台灣與日本有越來越類似的社會結構,感覺到自己變「透明」的人也許會越來越多。更多限制反而強化排他性。前一陣子的學運,就可以從街頭上的年輕人感受到一種心聲,也就是「你看見我吧!聽見我吧!」一種渴望自己的存在被看見的感覺。但我們的總統竟然回應說:「年輕人的心聲我有聽到,也很願意聽,是林飛帆、陳為廷(學運領袖)不願意來跟我說話。」這實在是很不好的回應方式。

總而言之,還是希望我們的社會、父母,不要因為過度恐慌,就把家中的孩子或年輕人越管越緊、加諸更多限制;放他們去社會上真實地感覺、碰撞,就是最好的方法。

再次強調,一個過度保護自己的社會,也會是一個「排他性」越來越強的社會,只會造就更多像鄭捷一樣,無法進入現實社會的人,絕對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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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教授李茂生:每人都有反社會傾向,關鍵在如何導引

父母親的心態要正常!你要知道,小孩若有反社會性格,並不是一件壞事。愛因斯坦是不是有反社會人格?希特勒是不是有反社會人格?同樣是反社會人格,為什麼有人變成愛因斯坦、有人變成希特勒?

這不是一個遺傳問題,也並非某一個人天生就為惡魔的問題,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反社會的傾向,關鍵是父母親在發現小孩有反社會人格跡象:不願意或無法遵守社會規範、對某些事物異常執著(可能是特別愛打電玩,也可能是熱愛研究蟑螂)時,有沒有順著他的性格,順著他的「偏差」,去認識他、了解他的與眾不同之處,而且與他溝通?

如果父母願意花時間去肯定小孩,發現他的優點,而不是壓抑他,他就有自信面對社會,不會受到傷害,進而走上正確的道路。學校老師、同學也必須多花一點力氣,養成「容忍異端人格」的習慣,而不是把這樣的同學排除在正常班級之外、認定他是怪胎,而是要認識他,甚至欣賞他作為一種與眾不同的人。

舉一個例子,台灣教育界最近很喜歡談ADHD(過動症)。我有一位朋友,他的孩子很有反社會、跟父母與學校作對的傾向,老師就來建議父母,應該帶他去做ADHD的檢查,然後吃藥。

我就跟這位父親說,那藥一吃下去,這孩子就完了!他會昏昏沉沉、整個人像被抽乾了一樣。你的孩子,一定有非常優秀、過人的地方,你順著我說的話去做,去待在他旁邊、好好認識他,看他到底「怪」在哪裡、優秀的地方又在哪裡,引導他發揮天賦,他會比任何乖巧的孩子都表現更突出。

這位爸爸相信了我的話,開始了解他、肯定他,後來這個孩子,因為父母的肯定,長出了第一層的保護機制,他活得很有自信,不會受到外界的傷害,現在在某個領域表現非常突出,老師跟同學也都嚇一跳,「原來你這麼厲害」,另眼相看。

這種帶著反社會色彩的孩子,如果能夠順著以上過程,找到與這個社會相處的方法,他可能會是大放異彩的天才,成為優秀的學者、科學家、藝術家,像貝多芬、尼采,這些人才是推動社會前進的動力,作品會流傳一、兩百年都還影響後世。

忽視存在 孩子變惡魔

反之,如果父母不願意了解他,反而去壓抑他那份過人的「執著」,他就會變得沒有能力應對這個世界,覺得自己變得「透明」而不被看見。變得透明的孩子,他會感覺到自己發出的訊息,沒有人能回應,他會變得恐慌,覺得他人的眼光彷彿都穿透身體、看不見自己,最後發展出一套異常的為人處事方法,去證明自己的存在,悲劇就會發生。

事發後,鄭捷父母出來道歉的說法,是很不負責任、不好的作法;聲明說「我們家被毀了」、「怎麼賠也賠不起」,還是在想社會對他求償的事情。沒有去反省鄭捷的成長歷程中,究竟父母、老師、社會做錯了什麼,鄭捷又經歷了什麼,這些沒人想了解,是一種糟糕的作法。

希望社會不要再汲汲營營在「揪出惡魔」,然後極力把他排除,讓這些孩子走上「有路無厝」的處境,只能在路上一直跑、一直跑,卻無處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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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欣潔(今周刊910期)

http://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ontent-80392-108180?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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