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7日 星期六

柯志明:恩典

柯志明:恩典

努力是必要的,但不夠,還需要恩典。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不幸、悲苦、跌倒、失敗、身亡?為什麼你成功?為什麼你聰明過人?為什麼你能努力?什麼你有堅強的意志?為什麼你出類拔萃?恩典,全然恩典!真的,你沒什麼好誇口的,要謙卑,要感謝,要體諒、關愛並幫助那些卑下與悲苦的人。這是你成功並站立得住的理由與意義。-柯志明(哲學系教授)

約15年前,我參加了臺南市某大學的一個讀書會,每次聚會輪流由不同教授報告。有次輪到我報告,正好有一位頗有名氣的文學前輩也受邀參加。我們討論著「恩典」這個觀念。那位文學前輩對我的想法不以為,他以自己為例說:他身長在一個天主教家庭,兄弟姊妹都比他優秀且信仰敬虔,他自小體弱多病,在諸多方面都不如人,但卻非常勤奮,後來留學法國,且努力學習文學創作,所以才有他今天在文學上的成就。因此,雖然留法時領受許多神父的美好照顧,但他說他還是不相信恩典這種觀念,他相信人的努力。

可能因為他的輩份與地位高之故,使得在座的教授們不大敢反對他的意見。但我卻很直接地回應他,大意是:老師,我相信如您一樣努力創作的人應當不少,但他們卻不能像您這麼有成就與出名。這並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他們沒有機會實現他們的心願。我想努力是必要的,但不夠,還需要恩典。我還是相信老師的成就是恩典。語畢,他不講話。氣氛有些冷。

其實,我們生命的美善全都是恩典。我們若不存在,我們能成就什麼?但我們的存在卻不是我們的功勞,而是白白被給予的恩典。今天我終於把這學期的「愛的哲學」一百多份報告(靜宜加東海)批改完,用了兩整天。看時流淚多次,被學生在報告中敘述自己成長之悲苦感動。許多學生在破踤的家庭中成長,或者與父親相依為命,或者與母親,又或者與祖父母等等。他們成長得十分艱辛。有一位學生長期患有著精神上的病痛,但卻仍要在大三時忍受父母的離異。她在報告上寫者「每次上老師的課時總有淡淡的哀傷,因為老師講得很多是生活的寫照」,看得我十分難過不捨,深深被她的成長故事感動。他們許多人的生命是困苦的,要格外用力才能正常生活,才能好好活著。然而,他們卻如此地善良,似乎沒有被所承受的破敗醜惡染污,並且還深深相信著愛,尤其家庭之愛。他們如此美善,我看,比所謂名大學的許許多多學生更加美善,更知道珍惜與感謝,更加有生命價值。他們雖較不善於論證或辯論,但卻頗能細緻地觀看與敘述自己的故事。

怎麼會沒有恩典呢?怎麼不是恩典呢?你功成名就或美麗良善,不是因為你的努力,而是因為你不知所以的恩典。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不幸、悲苦、跌倒、失敗、身亡?為什麼你成功?為什麼你聰明過人?為什麼你能努力?什麼你有堅強的意志?為什麼你出類拔萃?恩典,全然恩典!真的,你沒什麼好誇口的,要謙卑,要感謝,要體諒、關愛並幫助那些卑下與悲苦的人。這是你成功並站立得住的理由與意義。謝謝我的許多學生願意藉著報告坦然向我分享他們的真實生命,這提醒我要更珍惜、看重、關愛他們。這也是白白賜予我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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