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4日 星期二

謝謝台灣人願意讓我照顧

謝謝台灣人願意讓我照顧

今年82歲的葛玉霞修女,32歲時來到台灣,她長期在台東關山、成功,照顧弱勢和原住民,知道病患沒錢,她不收診療費,早年甚至步行到偏遠部落看診,服務病患已經超過50年。葛玉霞對台灣早已經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她仍決定回瑞士,她說:「我老了,不想成為台灣人的負擔」「謝謝台灣人願意讓我照顧,我真的很愛台灣。」
http://www.cmoney.tw/notes/note-detail.aspx?nid=3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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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瑞士、中文、原住民 3種名字,這是我一輩子 最牽掛的3個地方,我是瑞士人,中文名字是葛玉霞,瑞士名是Marie-Therese Felder,阿美族名是Kalas,是稻穀、豐收的意思。我阿姨是修女,一輩子都在幫助人,我決定學習她,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主。

24歲時,我從瑞士的天主教護校畢業,在瑞士醫院服務時,我聽說台灣的醫護人力不足,許多人沒有辦法得到妥善的照顧,我向上帝禱告:希望有機會到台灣服務。

32歲時,我第一次到台灣服務,你知道嗎,原住民、弱勢 困苦到難以想像。1965年,32歲的我第一次踏上台灣,你可能無法想像當時的台東生活落後、貧困,醫療資源也十分不足。我們在台東關山成立 天主教聖十字架診所,一直選擇在偏僻的成功鎮、大武鄉等地服務。

服務的病患大都是清苦的家庭,我們看診幾乎不收費,就算有,也是意思只收5元、10元。很多中風、糖尿病卻無法來診所的病人,我只好徒步、騎腳踏車,一個個到病人家診療,我發現有些病患住的偏遠,沒有交通工具的他們沒辦法到診所。高血壓、糖尿病、中風的病患他們更需要醫療照顧。

於是,我開始徒步走到病人家,後來才有腳踏車、機車協助看診、出診、準備醫療用品。每天都很忙碌,但我很感謝台灣人願意讓我照顧,漸漸地,我的工作模式變成2個時段,吃完早餐,祈禱結束後,開始接待陸續來就診的病患,協助醫師解說病情、調整藥劑。

下午騎車到院病患家中,幫忙他們護理傷口、換氣切、鼻胃管、復健,晚上回到修女院,準備第二天的醫療用品。有次車禍後,我好擔心自己無法探視病患。有時候,我想要多探視幾位病人,不小心騎太快,也曾出了幾次意外。有一次是風大雨大,一陣落山風下來,我連人帶車滾了好幾圈,天主保佑,沒什麼大礙。

另一次車禍就比較嚴重了,我的肩胛骨斷了,腳趾頭也變形。手術後,還是沒辦法馬上騎車,但病人還是需要照顧,於是,我選擇走去探望病人。其實,除了身體上的照顧,讓我放心不下的是他們對我的依賴。

就像獨居的原住民阿嬤說:妳是我唯一的朋友,其實他們也是我的親人!像有一位獨居的原住民老太太,她有高血壓、糖尿病,幾乎都不與街坊鄰居接觸。但是,她一聽到我騎車「噗!噗!」才剛到,明明只會說山地話的他,卻會冒出一句「天主保佑」然後,高高興興地歡迎我。

對她來說,我就是唯一的親人、朋友,她也像是我的親人一樣啊。如果沒有人陪伴,他們一定覺得很孤單,每次想到這,再累,我想我還是會 靠神的力量堅持下去。

我希望給病人勇氣,面對生命的困境,治療、傾聽、陪伴,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印象深刻的是一位鋸斷右腿的病人,他全身肌肉萎縮,根本沒辦法動,但只要他看到我,就會努力地坐起來 表示他在進步。有時候,他也會很頹廢說:
與其這樣賴活,倒不如死掉算了!我能為他做的,是不斷鼓勵他,拍拍他的肩膀、握他的雙手,給他力量。

每次治療結束後,也有些病患或家屬會埋怨、說沮喪的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陪伴。常常,我也會替她難過而落淚,我也只能再給他們一個擁抱。很多人感謝我,但比起勇敢的病患和家屬,我做的根本不算什麼。我沒結婚,所以有時間奉獻。跟許多勇敢病患和長期照顧病患的家屬比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偉大。我能做的真的不多…

轉眼,好幾年過了。那年半夜痛到大哭的小女孩長大了,還貼心地寫了「白蝴蝶」來形容我。十幾年前,我在成功診療所服務,有天半夜,我們已經睡了,卻突然有很急的敲門聲,原來 一個 4歲的小女孩耳朵痛得受不了,我和已故的布素曼修女看診後,那個痛到不停大哭的小女孩才慢慢平靜入睡。

這個小女孩的名字叫盧葦,後來她留學奧地利學音樂,還寫了一自創的「白蝴蝶」,她說我總是騎著偉士牌老機車訪視偏鄉病患,行進時,白頭巾飄揚有如舞蝶一樣。台灣人就是那麼可愛,你說我能不愛台灣嗎?

如果有天,我老到無法騎機車了,我只希望 能待在療養院陪伴大家,等我老了,騎不動摩托車時,我希望回到關山的療養院,不用出門,可以好好陪伴院內病患,這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我懷念家鄉瑞士,也放不下台東,台灣人的人情味濃的化不開,我早記不得照顧的病患到底有多少了。只要看到病患有一點點的進步,就是我最大的喜樂,也是我投身護理的最大原動力。

幾年前,跟我一起服務的布修女過世,有人問我:想不想家?怎麼不回瑞士和家人團聚?我懷念家鄉瑞士,卻捨不下台東。這裡像瑞士一樣,有山、也有湖,還有大上好多的海,更重要的是,台灣有那一分濃得不化開的人情味!

我已經80多歲,沒辦法再照顧大家,還是決定要回瑞士。我老了,不想成為台灣人的負擔。一轉眼,在台灣的50多年很快就過了,我也真的老了,身體也不好,我很喜歡在台灣,也覺得大家都對我很好,雖然很多人一直挽留。但是沒有別的辦法,我已經80多歲,沒有辦法再照顧台灣人。

瑞士的教會有安排護理人員可以照顧我,雖然很捨不得,還是決定要回瑞士。「我老了,不想成為台灣人的負擔」還是要跟可愛的台灣人,說聲再見,病患和朋友們,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謝謝台灣人願意讓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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