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3日 星期日

如果還有明天/朱宗慶

如果還有明天/朱宗慶

廿歲不到的年紀,我便負笈北上求學、工作,至今,雖然已在台北定居多年,但仍有許多家人、親戚、朋友在中南部,因此,不時的南來北往,是我生活的常態。特別是每年春節期間,我總會利用返鄉的機會,與親友們團聚、話家常。但也許是工作環境與生活型態的差異使然,我發現,即使是和我同樣年紀的人,彼此卻在此時,對於生命和生活的態度,有著相當殊異的看法。

看事情的方式,往往決定了一個人如何去實踐自己的人生,也會讓同代人的生命,出現不同的周期步調。有人積極以對、把握當下、分秒必爭,對未來滿懷理想與抱負,且自始至終都能保有高昂的鬥志和進取的熱忱。反觀,有些人的生命軌跡,卻是讓消極和悲觀成為調性,還正值壯年,理應成熟穩健攀向生命高峰,但周遭所瀰漫的絕望氛圍,卻彷彿已走到了盡頭,於是,可以排解生活苦悶的方式寥寥可數,只能以一種百無聊賴的思緒,談論著生老病死。

每當聽到這些無奈、抱怨與不滿充斥在周遭的談話時,我總感到特別惋惜。前不久,和友人的聚會結束後,因為感受到彼此對生命情調的扞格,連帶使得自己的心情也受到影響。帶著這份無以名狀的情緒坐上車,聽到收音機裡傳來樂團五月天在演唱會上翻唱〈如果還有明天〉這首歌,彷彿道出了五味雜陳的心事,頓時令我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我憶起了我的同代人—薛岳,那位令樂壇後輩懷念不已的搖滾歌手。卅多年前,我和他都是對音樂充滿狂熱的青年,各自在自己所屬的領域裡,奮力為未知的前程打拚。當時,薛岳以獨樹一格的形象,為流行樂壇燃起一股的全新想像;而我則是自維也納回國,開始全力推動打擊樂在台灣的發展。由於薛岳鼓打得不錯,我們因而打過幾次照面,只可惜,這些短暫的交集未能更進一步,因為不久之後,薛岳便因肝癌與世長辭了。

雖然只有短短卅六年的生命,但直到最後一刻,薛岳未曾放棄過對音樂的熱愛。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世,薛岳以他的執著與堅持,完成了最後的傳世之作,在《生老病死》這張專輯,他以〈如果還有明天〉一曲,唱出了對生命的渴望:「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裝扮你的臉?如果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這是薛岳留給他的同代人以及後世的無盡探問,也是他最終的深情告白。
廿多年過去,薛岳的影響力未曾消逝,他炙熱的歌聲、屹立於舞台上的身影、窮其畢生努力不懈的精神,鼓舞了一代又一代懷抱夢想的音樂人,勇於去追求能讓生命發光發熱的舞台。只有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真切地感受、真心地追求,人生的「成功」才會是有意義的;而懷著「如果還有明天」的心情,當面對人生不同階段的高低起伏時,即使碰上再大的困難,也能常懷珍惜、感恩,將阻礙化作躍起的動力。
「如果還有明天,一定要提醒自己,把握每次感動!」薛岳的心情寫照,不但是我時常與身旁老友以及年輕朋友們分享的故事,也是不斷要對自己說的話。 (作者為國家兩廳院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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