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5日 星期四

或許林奕含一開始應該出短篇散文書

我只有讀到林奕含的一段文字,不僅細節描寫靈動,還將思緒鑽入筆尖,再鑽入筆尖的原子空隙,不僅如此,在比喻裡頭生出比喻,若自己不想停止,可以讓想像力無止境將漣漪一圈圈地迴盪出去。現在就來讀這段「太陽成了女高中生的飼料」的創意寫法:

 // 高中時,我們班被學校放在與同輩不同的大樓。我永遠記得我走去「別的」大樓,等那個從國中就喜歡的女生下課。欖仁樹下有黑碎白末矽礦石桌椅,礦石椅子上的灰塵亦有一種等待之意。周圍全是樹,樹葉榮滋得像一個不願留長髮的英氣女孩被媽媽把持的厚馬尾。太陽鑽過葉隙,在黑桌面上針孔成像,成為一個又一個迷你太陽,亮麗足當愛白日夢的女高中生的飼料。

學費雯麗望上拉緊脖子,像等待一個高個子的嘴唇,可以看見角質豐厚的肥葉掃來掃去的聲音,終究和入冬腳下黃葉的耳語不一樣,黃葉音如其人,十分乾脆,而綠葉親暱起來卻你你我我相稱。簡直感覺桌上的小太陽是咕咚咕咚沿著葉子的掌心溜下來的。風起時,欖仁樹的香味噓進來,和早餐吃的數學題和三明治做了多項式火腿蛋欖仁三明治,七竅裊裊哼著香。教室裡的粉筆聲像敲門。球場的喊聲像牧犬和羊群,一個趕便一群堆上去。那豐饒!忘記那天等到她沒有。//

可惜了。若她一開始不是寫散文,或許也可以療癒她躁鬱的心靈。

正如醫師兼作家沈政男說,她在部落格所寫的〈進學解〉,是他看過的最好的精神病院觀察誌,對自己病情的描述,也是第一流的疾病書寫,這些經驗寫成散文,再加上她那極其精準細膩又靈動的譬喻筆法,將是非常好的文學作品。如果當初林奕含不要寫誘姦事件,而是寫生病經驗,或許對她來說,印成鉛字以後比較好消化,也可以藉此整理自己,把精神病汙名化成一朵創作之花。林奕含或許也想把誘姦回憶寫成一朵血紅之花,可惜她似乎被這樣的寫作經驗反噬了。
 (ea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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