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與耶利米

屈原被認為很有道德，他的《漁父》文字更是很多人的精神象徵。作為現代人，可以反思。先閱讀《漁父》片段，我扼要翻成白話： 

// 屈原被放逐後，在江邊漫遊，低吟詩句。他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一位漁夫看見便問：「你不是三閭大夫嗎？怎落到這地步？」屈原嘆道：「世道都污濁，只有我是清白的；所有人都沉醉迷惘，唯獨我是清醒的。因此，我才被放逐。」 

漁夫說：「智者不會執著於外物，而是懂得隨勢而變。既然世人污濁，為何不隨波逐流，何必堅持高遠的理想，讓自己被放逐呢？」 

屈原答：「剛洗完頭的人會彈去帽上灰塵，我怎能讓潔淨身心，沾染混濁世道呢？怎能讓無瑕品格，被世俗塵埃玷污呢？寧可跳進湘江。」漁夫微笑離開，邊搖櫓邊唱道：「水清澈時，可用來洗帽帶；水污濁時，可用來洗腳。」// 

漁夫與屈原的思維無異，並未觸及更高層次的思想交流，因此這場對話本質是屈原的自我對話，這樣的對話可以帶來三點反思： 

第一，唯獨我清醒，認為自己超越他人的純潔與清醒理性，是不是自戀？若你接受人性本具缺陷的觀點，就會發現這是幻想，讓人一再陷入「我是清醒，世界是污濁」的偏執，無法反省自己。 

第二，我怎能沾染混濁的世道呢？屈原如何確定自身潔淨？人性本有限而不完美，而且真正的污穢來自心靈，而非環境。屈原對世界的二元論，反映思想困境，也揭示中國傳統觀念對道德與純潔的錯誤理解。 

第三，「水清澈洗帽帶，水污濁洗腳」，屈原藉隱士比喻要放下執念，隨遇而安，在不同環境中隨機應變，與世浮沉，不要過於剛直，可保持內心的超然與自在，至少保全自己。若是這樣，為何還要投江？ 

可見他的內心掙扎。他是忠臣，這在反諷或自我質疑，或在思考：世界清明，我可以發揮志向；世界污濁，我是否與之同流？漁父默然離去，隱喻屈原不認同變通哲學，既然無清流可依，寧願殉國，如同他在《離騷》說的「寧溘死以流亡兮，吾不忍為此態也。」相同。 

然而，這種觀點建立於錯誤的世界觀——認為環境的清濁決定人的行為。其實真正的敗壞來自人心，而非環境。而漁父的勸誡也是建立在「聖人超越眾人」的假設，屈原的困境在於，他應尋求超越自身的真理，而非沉浸在自我對話的安慰中。 

耶利米啟示：「人心比萬物都詭詐，壞到極處，誰能識透呢？」《耶利米書》寫於公元前627年，比屈原投江早約450年。若屈原看見這卷書，是否會堅信自己清白？

現代人應反思：屈原是否提供真正接近真理的觀念？若沒有，要紀念他嗎？雖然粽子不錯吃，屈原的文采、不偽善與勇氣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