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羅賓威廉斯:我們失去了一個帶給世界歡樂的「哲學家」
IAN 2014/08/12
一早刷開手機就看到這則消息,震驚的時間非常短,我記得他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但是一瞬間突然找不到我要從記憶區塊裡的那一部分,挖出一些回憶來懷念他。
這其實也就是因為他這幾年沒有太多作品。西方的電影娛樂市場汰舊換新的速度可想而知,雖然很多網站發布這個消息的時候以「喜劇演員」稱呼他,我並不覺得他只是一個喜劇演員,但是以他的表演方式來看,我想他是一個很需要自己能被他人需要的人,這也許是他自殺(媒體一致認為)的原因。
寫到這裡,腦海裡想起《心靈點滴》(Patch Adams),顯然這是接續著《心靈捕手》之後而來的片名,就像威爾史密斯從《全民公敵》、《全民情聖》到《全民超人》一樣。我想台灣片商可能很怕片子不好賣,只好強加了「一致性」給所有有關同一個演員主演的作品。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悲哀的事,因為非常多的電影,它的原文片名是獨具意義的。
《心靈點滴》一片許多諮商師或治療師都會去看,雖然羅賓威廉斯的演出方式,看起來像是喜劇,但實際上,那些喜劇的片段或是所謂的哏都有其特別的意義存在。他在電影裡飾演一個醫學院的學生,非常聰明但不安於體制,電影的可看性就建立於此,片中有一句話說到:
「我們的職責不該只是讓病人延緩死亡,而是應該讓他們生活的更好。」
電影裡除了這個之外,其實探討了更多有關醫生與病人之間的關係,但可能拉回實務面上,這就會充滿了衝突,甚至很多醫生或護士會覺得,你根本不懂醫院是什麼東西。但其實我覺得,電影的本質並非重現或陳述某些大家已知的事實,而是提供另一種看待世界的方式,讓我們從中重新地再看看自己、看看周身的人們。
電影裡還說「其實醫生與病人之間,是一種彼此相互學習的關係」,這個想法其實更可以套用在你我身上。人我之間,本來就是一種透過彼此與每個場域,然後在裡面重新看看別人再想想自己的一種動態關係。最典型的範本就是愛情裡的兩個人,如果只是充滿刺激與情欲,那勢必會很快速地走向結束。套句曾昭旭老師的話說,人跟人之間就是一種共同修行,我們都在試著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在電影裡也是,醫院或醫生不能因為病人即將失去生命,就抹煞了病人身為一個人該有的尊重,忽略了他們在想要治療疾病以外的所有需求。就像大醫院問診,很多時候我們覺得醫生根本沒聽完人們的訴說,我們就被請出診間,這樣的關係其實就已然變質。當然這又是結構性的問題,醫院要賺錢,快速問診、快速開藥,就是最好賺錢的方式,但如果你認同身體跟心靈並非心物二元的對立關係的話,我想跟醫生對話的本身,其實也是治療的一部份。
回到羅賓威廉斯,如果他的死真的是因為憂鬱引起的,那上述醫生與病人之間的關係可能就是一種隱喻。
演員需要舞臺,很多時候我們看電影、演唱會甚至運動比賽之類的表演時,都認為觀眾自身才是主體,我們看表演都以為是滿足自身的需要,但是其實演出者更需要觀眾,從觀眾被滿足的反應裡,演出者一樣在其中得到滿足並且體現了自己的價值。看看那些高舉雙臂煽動球迷的明星球員、跳下舞臺的搖滾樂手、在臉書平臺上與影迷、歌迷互動甚至吵架的藝人,這些都是因為表演者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有需要,更渴望自己是被需要的。
在《心靈點滴》電影裡,很多醫生成為了機器,一旦他們在身為醫生這件事上抽離了情感與那些需要,他們就會完全成為只為了營利的機器,而作為一個醫生就會成為一件痛苦的事。
我想作為一個喜劇演員應該有著比一般人強韌的靈魂。非常多的喜劇演員都有精神或心理方面的問題,比如金凱瑞,或是往生的大炳。如果你還記得大炳,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喜劇表演者,但為什麼他會無法承受生活中的壓力,而選擇藉由毒品來讓自己放鬆,這其實是一個很需要被反省的問題。
很多人都誤解了喜劇演員,以為他們是一種比一般人更樂觀的傢伙,所以才有那麼多的哏,那麼多的笑話。但我覺得,喜劇演員其實是比一般人更敏感纖細的人,他們的幽默與笑點,其實是建立在他們有能力細膩地去感覺到那些對話與生活場景中的落差,他們理解那些話語是能夠造成效果的,所以一些好的喜劇演員或是搞笑藝人,其實他們的話語是非常尖銳的,比方說有吉大師。
但是有吉在他的書序介紹裡就提到,他其實很清楚哪些人不能開玩笑,哪些人可以稍微戳一戳,哪些人就是需要你羞辱他來讓他發揮。原來,喜劇或是搞笑藝人他們都是些非常聰明、敏感且纖細的人。這樣的人,其實在生活中是不太可能有多快樂的,因為那些觀察之所以能成為可用的笑料,是因為透過不斷地反省,人我之間的拋擲,反覆的思考,才能成為一個精彩的神來一筆。差勁的說笑話者,是說「我現在要說一個笑話摟!」;優秀的說笑話者,其實是在任何時間都能見縫插針。
也因為如此,這些喜劇演員,在痛苦的思考與反省背後,更需要他人給出的回饋。其實好的喜劇演員,就是一種哲學家,好的哲學家多半非常幽默,有些哲學的意義在試圖解釋人為什麼而活、怎麼能活得快樂?如果一個演員能提供給大家快樂,讓大家暫時在兩個小時的電影裡,忘記自己生命中的那些不美好,能夠放開心胸的開口大笑,我想,他就是一個哲學家。
我想我們失去了一個帶給這個世界歡樂的哲學家,這是一件悲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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