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0日 星期五

人要懂得更新


在須信仰的地方假裝思考,在須批評的地方卻跪下來崇拜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說《惡魔》裡,殘酷而真實地描繪年邁的知識分子韋喬溫斯基的身影,其中一句最為經典

「下半生通常由您在上半生所養成的習慣組成。到某些時候,您將無法再擺脫它們。」

猶如魔戒,那種習慣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心靈起作用,支配人們的生活,它穿透時間的縫隙,滲透人們的語言和行動,要與這種幽靈作戰非常困難。

怎麼辦呢?不斷呼喚懷疑與辯證的習慣,才不會在須信仰的地方假裝思考,在須批評的地方卻跪下來崇拜。這尤其適用於不懂更新,卻自認是懂很多的知識分子。以下是我摘要自蘇小和先生的說法。

華人的哲學觀不是從清晰的認知對象,而是從混沌開始。例如,中國人講天人合一,喜愛追問怎麼合一,而不是按照細分的秩序,先追問什麼是天,什麼是人。

也因此,華人的許多東西,給沒有哲學追問能力的人提供算命占卦的機會,給沒有科學細分能力的人提供騙人錢財的機會。理所當然,那些缺乏信仰和科學精神的人們,自我成就了被人欺騙還幫人數錢的悲愴人生。

西方哲學思考則認為,有限的事物需要細分,只有無限的事物才表現合一。人的理性認識的能力有限,應該學會從細節處入手提出問題意識,然後慢慢把問題意識推向寬闊,甚至趨近於終極。

比如說,存在主義的開基者、提出「我思故我在」的笛卡兒,就是一個認識方法論的思想家。他以光的折射為例,展示一個問題意識的邏輯順序和解決順序:

問題一:將平行光線集中於同一點的透鏡的形狀是什麼?
問題二:入射角與折射角的關係是什麼?
問題三:折射是如何通過光線從一種介質經過另一種介質而產生的?
問題四:一束光線如何穿過一個透明體?
問題五:什麼是光線?
問題六:什麼是光的力量?
問題七:誰創造了光?

笛卡爾的問題意識是從對事物的細分開始的。這是一連串邏輯關係緊密相連的細分問題。要回答第一個問題,必須回答第二個,如此類推,一直到對第七個問題擁有答案。

笛卡兒說,第七個問題是哲學問題,高於第七個問題的地方,是來自超驗的造物者啓示;如果第七個問題沒有答案,所有的問題將失去問題的基準和起點。他的意思是,人們回答第七個問題時,通常不是靠知識,而是直覺,靠傳統的信仰習慣。當一個知識的追問者在第七個問題上擁有信心,則有可能從此出發,慢慢展開自己的問題,進而找到具體問題的具體答案。

蘇格拉底對這種思維方式有過陳述。他說,如果一個人願意不設任何觀念攔阻討論問題,則每一個問題都可以找到一個更深的問題加以懷疑,這種懷疑不是一種否定和停滯,而是一種問題的推進和推進的問題。一般情況下,當一個問題被連續追問到第七次,參與討論問題的人,要麼承認自己不知道,要麼沈默。這就是「蘇格拉底教學法」。

如果把蘇格拉底的教學法與笛卡兒的《方法論》整合思考,人們或許有理由在蘇格拉底的基礎上,即承認自己不知道和沈默的基礎上,加入一個人類直覺的信心。在最基準的問題意識上,人們只能靠信心推動,所有的知識在這裡失去了力量,惟有信心推動人類朝前走。

一直以來,人類似乎先驗的擁有這種理性的信心和信心的理性,也只有在這裡,人們或許才能理解理性主義(唯理論)的意義。與此同時,人們的科學精神只能靠細分能力來推動,在尋找問題解決方案時,要有別於問題意識的秩序,從終極命題出發,慢慢縮小焦點,進入在細分的分析過程,最後發現解決方案。

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那麼我們的方法論就應該是懷疑、是分析、是深刻的批評。聰明的你,是否願意從第七個問題開始,一步步去尋找你的答案呢?(ea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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